葱☆

没、没想到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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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1

       夜深了，王都的宫殿也笼罩在了深沉的夜色中。暖黄色的宫灯被一次点亮，耀眼的火光在黄铜制成的灯座中跃动。

       身着华服的侍从恭敬地站在国王寝宫的门外，谦卑地弯下了腰。

       “国王陛下，那么在下就此告退了。祝您晚安好梦。”

 

       “嗯，下去吧。”黑发的国王含糊地打发了门外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下巴——一柄银光闪闪的利刃正毫不留情地架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边缘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而他只能再三祈祷持剑者的手稳一些。

 

       入侵者之一愉快地眯起了那双紫色的眼睛，扯过椅子坐在被劫持的国王面前。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柄古怪的弯刀，英俊的面庞分明与国王有几分相似。

       “好久不见。”雷狮抬眼看了看正一本正经挟持国王的安迷修，口吻轻松地说道，“我愚蠢的哥哥哟。”

       黑发的国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他随即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剑又近了几分，一丝鲜血沿着细小的伤口渗出。于是他只能不情愿地开了口，同自己本该死去的胞弟打了个不太友善的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

       “来探望一下我亲爱的哥哥，怎么？不欢迎吗？”紫色眼睛的海盗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顺便，再来嘲笑一下某人的作茧自缚。”

       黑发的国王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坐在王座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狂妄自大的大王子了。三年的国王生涯多多少少改变了他——王位、权利，其实不是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的东西。为了维持住头顶纯金的冠冕他也付出了许多，如今看来，他似乎还没自己这个狂妄自大的蠢弟弟过得痛快。但是——国王眯了眯那双同入侵者如出一辙的紫色眼睛，他并不会感到后悔，他依旧为这份权柄而感到心醉。哪怕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手中的刀剑依然会向自己的兄弟挥去。只有胜者才有抱怨的资格，败者只能狼狈地离开。也许他的弟弟的确回来了，但是王子布伦达却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这是所有民众都接受了的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他也无所畏惧。

       “哼。作茧自缚吗。”国王笑了笑，“总好过像某人一样成了过街老鼠。”接着他又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样，“看看，我的弟弟竟然分化成了一个Omega，一个弱小的、无助的、需要被保护的……玩物。这可真是稀奇。”

       “而你的信息素又是如此混杂……原来如此，已经被人标记了啊。被谁？被哪个地痞流氓？还是……”

       黑发的国王顿了顿。

       “……还是我身后的这位前皇家骑士长？”

 

       2

       “是代理前皇家骑士长，代理。”一片寂静之中，安迷修从善如流地开口纠正道。

       国王没有理会他，只是得意洋洋地抬眼望向自己的胞弟，几乎都忘记了他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把要命的剑。就像雄鹰被折断羽翼，猛兽被困于囚牢，最为追逐自由的人却被与生俱来的信息素永远剥夺了自由。他骄傲的弟弟现在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羞耻？绝望？愤怒？不甘？无论如何，黑发的国王已经久违地兴奋起来，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这份别样的甘美……

       但是他失算了。

 

       雷狮并没有被激怒，正相反，他几乎是捧腹大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哥哥，你就打算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攻击我吗？”海盗头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不错，我是Omega，我是被标记了——那又如何呢？我还是我，我依旧只属于我自己。”

       “顺便说一句，把剑架你脖子上的这家伙其实还挺不错的。”雷狮眨眨眼睛，“被他标记，我乐意。”

 

       ……妈的狗男男。

       单身至今的国王嫌恶地闭上眼睛，看起来真是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

       “……哼。”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从暴击和闪光弹中回过神来，勉勉强强开口反击道：“你不会就是专程来嘲笑我的吧？布伦达，我不记得你有这么无聊。”

       “怎么会呢？”雷狮笑了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威胁性的逼近自己的兄长，紫色的眼睛在月色下闪烁着狩猎者的光，“我来是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啊，我亲爱的大哥。”

       “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国王被这份森冷的笑意慑住，几乎要不顾脖子上的利刃挣扎起来——但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意识。

 

       3

       安迷修收回看向国王脖子的手。

       “这么把人打晕确实痛快。”他诚实地评价，眼睛眨也不眨目视着那具高贵的躯体软倒在铺着毛毯的地上，“怪不得你弟卡米尔那么喜欢这一招。”

       接着，棕发的骑士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突兀地问道。

       “那个，雷狮，你真的觉得我还挺不错吗？”

       “……这种时候不要和我谈情说爱。”雷狮烦躁地踢了地上的国王一脚，倒也没有否认。他的表情十分凶狠，耳尖却透出点难以分辨的红，“办完事赶紧走了。”

       棕发的骑士嘿嘿笑着，没有再追问只是把昏迷的国王拖到椅子上。

       “不杀他吗？”他问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赞同你杀人。雷狮，你不把握机会吗？”

       海盗头子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大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黑发的国王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容，寝宫的矮桌上还堆叠着尚未处理完的书卷——他也许是个不合格的哥哥，但似乎确实是位尽责的国王。他们都变了，紫色眼睛的海盗头子这么想着，每个人都在岁月之河中不断成长着。

       于是他摇了摇头。

       “算了吧。”雷狮咧嘴笑笑，“他当国王当得还算不错。这个位子既然他那么喜欢，就让他继续坐下去吧。至于杀人——” 他撇了一眼身旁的骑士，“我以后想杀就杀，安迷修，你要是想阻止我，那就尽管试试吧。”

 

        “至于现在——还不快点来帮我干活！”

 

       黑发的国王仪态全无地昏迷在一张奢华的躺椅上——他一定会很庆幸自己及时失去了意识，并且巴不得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再过那么几个小时，他将会发现自己被扒光衣服吊在王宫的顶端，光裸着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在王都的寒风中无所适从地飘飘荡荡。而当他终于在全王都居民的指点和检阅中被解救下来，又有崭新的噩耗在那儿等待着他：王子布伦达闲置多年的寝宫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还有不少侍卫声称自己在火光中看到了三王子的幽魂和绿眼睛的魔鬼。这又激起了新一轮的、关于前三王子病逝真相的激烈讨论。直到一个月以后，国王白皙的屁股蛋和布伦达王子当初的离奇暴毙都还是王都里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可怜的国王，他气得摔碎了六套珍贵的骨瓷茶杯，撕裂了八件美丽的绢帛，颁布了无数限制的法令——都没能阻止人们明面上以及私底下的议论。无论如何，这位尊敬的陛下都将会苦恼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两位始作俑者早就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4

       当雷狮和安迷修溜出城外的时候，王都的火光正冲天而起，而启明星还挂在黎明前的天空上。

 

       几乎是一离开侍卫看守的城墙，雷狮就绷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他脸上还有些烟熏的痕迹，脸侧的几缕头发烧得焦黑。他笑得咳嗽起来，却又执拗地冲火光照耀下的王都竖了个中指——雷狮终于用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向故乡做了个盛大的告别。世界这么大，接下来的五年、十年、他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这番动作着实有些幼稚，让他看起来不再像是穷凶极恶的海盗，倒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临时帮凶安迷修突然意识到，雷狮不过是一个18岁的少年。

       接着他又笑了笑，自己也不过是19岁，不是吗？他们的人生还很长。

 

       雷狮没有放纵自己太久，就恢复了平素的沉稳。按照计划，两人快步往西城墙的铁杉林走去——他们的马儿还系在那儿，而现在就是上马溜之大吉的时候了。但是当落跑的骑士和海盗赶到那儿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只剩下一匹矮脚马被拴在树下，兀自在那儿甩着尾巴啃草皮。

       是有人把马偷走了吗？可是这样的话，怎么会只偷走一匹呢？安迷修和雷狮绕着那棵拴马的铁杉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雷狮的那匹马似乎是自己挣脱缰绳逃走了。

       “真是物似主人型。”安迷修感慨道，有些心疼白白飞走的五个金币。辞职不干的前王子状似不满地踢了他一脚，脸上倒是莫名地有些骄傲。

       不愧是我的马，干得漂亮！

 

       当然，玩笑开过，两人还是得抓紧时间逃跑，王都的大军和骑士团要是追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只剩下一匹马，那么势必要两人同乘——一个严肃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谁前谁后呢？

       电光石火间，雷狮仗着自己个高腿长，抢先一步翻身上马；他的长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潇洒的弧线，差点没扫下安迷修的脑袋。海盗头子得意地跨坐在安迷修的马上，逆着冲天的火光向地面上的骑士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眼睛在暖色的火光下像是闪耀的黄金。

       “安迷修。”雷狮居高临下地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我们雷狮海盗团有船不差钱，就是可能还差一个海员——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同意了你的告白，你愿意握住我的这只手吗？

 

       于是善解人意的骑士笑得眯起了好看的眼睛，他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搭在海盗的手上，一个紧握便坐到了雷狮的身后。那颗毛发蓬松的棕色脑袋亲亲密密地凑到了海盗的耳边，舌尖吐出的音节便在寂静的铁杉林中回荡。

 

       他说：“我愿意。”

 

       5

       骑士和海盗骑马奔驰在长长的山道上。

 

       森严的王都被他们毫不留恋地甩在了身后，一并甩去的还有那些令人烦恼的虚名和权力。拐过一个山头，那王都便和冲天的火光一块被山挡住，彻底看不见了。雷狮将马骑得飞快，故乡的冷风吹拂在他的脸上，扬起他和安迷修的碎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回到他的羚角号上。他要同卡米尔他们讲一讲自己了不起的恶作剧，然后出航，开启他们的又一次旅程。

       他在这风中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快活极了。

       安迷修老老实实地坐在雷狮身后——不，可能也没有那么老实。骑士和海盗又开始在疾驰的马背上吵吵闹闹，对“安迷修究竟该不该趁机搂雷狮的腰”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他们谁也不让谁，争论的嗓音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回荡在山道上，回荡在黎明前的天地间。

 

       骑士和海盗的冒险还将继续，正如他们自己所说，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黑暗退却了，天际的那颗启明星逐渐隐没下来；山岭之间零星响起了几声鸟鸣，天空、大地、脚下的道路，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明亮——两人的身影就在这朦胧的晨光中逐渐远去。

       太阳升起来了。

 

END

恭喜完结！【鼓掌】

没想到这就完了吧hhh其实我早就定好了呢x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舍不得？反正我是有一点hhh当然，其实真要写下去的话还能写很多，但我还是决定就断在这里好了XD

啊，一开始明明只是个写来爽爽的小跑车，怎么一不留神就写这么长了呢……！但是，果然把这篇写出来真是太好了——能够给安雷最棒的结局，让他们自由自在地到处去冒险，就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好的事了！

之后要写什么容我再思考思考x应该会先掉落一些短篇才会再开连载吧

那么，各位不来点完结感言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