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

简单粗暴努力不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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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阉了他。”海盗头子扯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他用足尖踢了踢昏迷的行政官，稍一用力就将他翻了个面。落在他后颈的劈砍实质上是十分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致人死亡。好在卡米尔虽然下手很重，但毕竟还有分寸——安迷修只是陷入了完全的昏迷。此刻他面朝上躺在监牢阴冷潮湿的地上，满头的棕发乱七八糟地铺在脑后，以他的脑袋为圆心向四周发射，就像一颗蔫巴巴的向日葵。行政官薄荷色的眼睛松松地阖了起来，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因为火光的照耀而在他俊秀的脸上投下了一层阴影。雷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安迷修，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到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从他蓬松的发顶到无力地歪到一边的靴底。

      雷狮又想起了安迷修制造的那个大麻烦，这让他难得地烦躁了起来。

 

      “慢着。”海盗头子不情愿地改变了主意。

      卡米尔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已经从自己的长袍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横在安迷修的胯间跃跃欲试。

      先放你一马。雷狮无声地说道，冲地上的安迷修扯扯嘴角，又向卡米尔摆了摆手：“他还有点用处。”

 

      啧。卡米尔面无表情地退回去，略带遗憾地收回了小刀。大哥的决定总是正确的，他虽然不太情愿，但并不会多说什么。

      可佩利不一样，他身材高大，心智有时候却还不如一个儿童，更难以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此刻，他对于地牢内暗潮涌动的氛围一无所知，只是烦躁地挠了挠被侍从衣料束缚的脖子，不耐烦地问到：“还有什么用啊？雷狮老大，咱们杀了他得了。”

      傻子。卡米尔默默地想着，但他也懒得开口解释。对一个被标记的Omega来说，他的Alpha还能派什么用场呢？他担忧地看了雷狮一眼，疑心会从自己大哥眼中发现不舍与臣服。但好在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锐利无匹，此刻更是闪烁着不屈的火焰。

 

      “我的问题总会解决的。”雷狮意有所指，率先走出门去，“在那之前只好先借我们的行政官大人用用。”

      “带上他，我们走。”

 

      佩利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他也不会去忤逆老大的命令。“雷狮老大。”他把安迷修扛在肩上，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们去哪儿啊？”

      雷狮回过头，冲他笑了笑。

      “去接我们的羚角号。”

 

      2

      众人皆知，冯缇港是个彻头彻尾的海滨城市，它三面环海，只有东北角与内陆接壤。城里肆虐的是咸腥的海风，白色的海鸥划过碧蓝的天空，肆意地停在码头和每一户人家的窗沿。

      也因此，冯缇港有着大大小小不下十个港口。

 

      恩诺提便是其中最易被人遗忘的港口之一，它位于一片礁石构成的浅滩旁，稍大一些的船只便容易在这儿搁浅。海盗不会光顾这里，渔民也从不在此处上岸，恩诺提便常年闲置着，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空港。

 

      但今天的恩诺提却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艘漂亮的三桅帆船正安静地停泊在恩诺提的怀抱中，船头雕刻的海妖向着大海张开了双手，仿佛随时会摆动尾巴一跃而下。她身上上贴满了金箔做成的鳞片，双眼则被镶嵌着两颗硕大的紫宝石，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只有三个士兵百无聊赖地站在岸上守卫着她，但从他们懒散的站姿和接连不断的哈欠可以看出，这些人并不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份工作。

 

      “喂。”其中一个人挠挠肚子，一屁股靠在了码头的木桩上，“现在什么时候了？”

      “才下午五点。”另一个士兵哀嚎着，他的左边脸颊长着一颗挺大的黑痣，叫人过目难忘。

      第三个士兵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还有两个小时才能换班。”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在心里咒骂自己的顶头上司。安迷修。士兵们从后槽牙里磨出这个讨厌的名字。可恶的行政官，该下地狱的木头骑士。他以为自己是谁——士兵们愤愤地想着，争先恐后地将手指别得嘎巴响——成天摆出一副精英的嘴脸，这个冯缇港里还有谁不知道他是被现任国王亲自发落过来的？他已经没有未来啦！三个士兵小声嘀咕着，时而又爆发出一阵粗野不堪的哄笑，完全不把自己的长官放在眼里。“他的胆子太小啦！”有痣的士兵摆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雷狮都已经被捉住了，还有谁会来这里呢？”

      “的确。”大肚子士兵附和道，“要我说，咱们现在就走算了，等交班了再回来。”

 

      接着他们俩就开始闲聊了起来，从哪间酒馆的肉排最好吃到哪条街道的女人最带劲，又或者是哪个渔夫胆子最小，最方便他们诱骗和欺诈。他们穿着士兵的衣服，言谈举止却像是不折不扣的恶霸——当然，那都是安迷修来这儿之前的事了。过去的好时光啊，他们啧啧地咂舌，又垂头丧气地想起了安迷修给他们立的规矩——上一个试图敲诈的士兵已经被吊在城墙上了。

 

      第三个士兵听了一会儿，想要插嘴说话，余光却隐约捕捉到不远处的礁石后有几个人影，这让他几乎立刻警戒起来。“注意点！”他拔出剑呵斥道，“好像有人来了！”

      有痣士兵和大肚子士兵这才停下嘴，他们迟疑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嘴里兀自嘟嚷着是不是看错了之类的话。

 

      下一秒，雪亮的银光就划破了夕阳——

      暗黄肥腻的脂肪和猩红的血液一道流出，喷涂在破旧的木板和漆黑的礁石上，大肚子士兵茫然地低下头，徒劳地试图捂住腹部的伤口。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瞪大的眼珠从腹部移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前方的人影，最终颓然倒地。

 

      “下午好啊。”紫色眼睛的海盗头子慢条斯理地从暗处走出，手上提着一柄古怪的弯刀。

      “诸位这就可以去休息了。”

 

      3

      卡米尔将两个士兵的尸体踢进海里。这些士兵在过去几年合力榨干了许多可怜人的钱包，又调戏了不知多少无辜的妇女——他们以为自己可以继续潇洒地活下去，或至少安然地从士兵的位置上退下来——谁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佩利扛着安迷修站在一边，手指不住地开合。他很不满，雷狮老大又一个人冲上去，害得他没有架打。佩利哼哼唧唧地把头扭向一边，但这里暂时没人愿意去摸摸他的脑袋给他一些安慰。

      雷狮杀人很麻利，不过他暂且留下了其中一个人的性命——还有几个问题他需要知道答案。

 

      “……别杀我！”有痣士兵最终成了活下来的幸运儿，他聪明地拼命低下脑袋，不去看清雷狮和他同党的脸，又将自己的佩剑丢在了一边，“我……我可以回答您所有的问题！”

      “哦？”雷狮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自己的刀，“那我问问你，你知道羚角号上其他的船员都怎么样了吗？”

      “他们……都死了。”有痣士兵面色灰败的说，他有预感这个答案不会让雷狮满意，“安迷修把他们都吊死在了城墙上，让秃鹰和海鸟啄食他们的尸体。他说要让所有人看看当海盗的下场……”说着，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雷狮愤怒的一刀。

 

      但出乎他的意料，雷狮反而笑了一声。“倒是替我做了件好事。”他回头看了一眼佩利肩上的安迷修，若有所思地嘀咕道。接着，海盗头子又将视线移回到脚下的士兵脸上，兴味盎然地问道：“你为什么直呼他的名字？安迷修不是你们的长官吗？”

      “因为我们都不喜欢他！”士兵自以为抓到了讨好雷狮的方法，急不可耐地喊叫起来，“苍天！他就像一条守旧的蛆虫！他从来不对自己的下属——也就是我们，有一点好脸色。他是一块木头，一个不识好歹的傻瓜——不让我们做这个，不让我们做那个，我们都恨不得他去地狱吃粪便！”

 

      他几乎要成功了——雷狮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微笑。可惜这位士兵在生存的喜悦中得意忘形，添油加醋地说了最后一句：

 

“真不知道哪个下贱的Omega会成了他的伴侣……！”

 

      4

      “够了！”雷狮阴沉着脸制止了他，他的刀悬在士兵的鼻尖上，只差一点点就要把那颗头颅劈成两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可怜的有痣士兵在海盗阴冷的注视下瑟瑟发抖，他的裤子逐渐濡湿，一股刺鼻的尿臊味从那儿传了出来。但他顾不了这许多，只是疯狂地催动自己贫瘠的大脑。“有！我还有您想知道的消息！”他欣慰地尖叫起来，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聪明过，“我知道是谁背叛了您！出卖了您！我知道！”

      “是吗？”雷狮面无表情，“你说说。”

      “是一个白头发的人！他叫……”士兵拼命地回忆着，当时他正好也在现场，“对！我想起来了！他叫帕洛斯！”

      帕洛斯。

      士兵兴奋地抬起头，他看见雷狮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下向他露出了一个莫测的微笑，不知有谁在一片寂静中打了个喷嚏。

 

      这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声音。

 

      5

      安迷修从昏迷中醒来。

      他的后颈仍在剧烈地疼痛，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挣扎着回到了他的大脑。打晕他的是谁？是那个侍卫？还是……城主？安迷修艰难地从一张床板上坐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睁大了眼睛。

 

      “嗨。”白发的海盗笑眯眯地蹲坐在他的面前，挥挥手就算打了个招呼，“行政官大人，还记得我吗？咱们又见面了。”

 

      “我是帕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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