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

忍不住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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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

      雷狮在晨光和信息素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睡相还是不太好——这回他几乎都要滚到安迷修怀里去了。海盗头子啧了一声，嫌弃地把对方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搬开，翻身坐了起来。安迷修被他这么一搞也醒了。昔日的王都骑士缩在被子里不情愿地蠕动了一下，这才懵懵懂懂地半睁开那双水色的眼睛，蓬松的棕发乱七八糟地翘在脑后。

      “早啊。”骑士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雷狮撇开眼神胡乱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跳下床去。晨光照亮了这间偏殿，也照醒了他的脑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昨晚同安迷修说得太多了。他讲了那么多过去的故事，还心情很好地给安迷修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有必要吗？也许有人会说，是黑夜使人脆弱，但雷狮不这么觉得。他一向善于反省自己，从不屑于将一切都归因到无知无觉的外物身上。难道月光、黑夜和星空还能真的有什么神奇的操纵人心的魔力吗？不是的，雷狮很清楚，他对安迷修讲述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内心。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于把这头危险的狼当做垂下尾巴的家犬，肆无忌惮地豢养在自己身边了。

      这不应该。雷狮烦躁地拽着自己的头巾，神经质地抚平上头那颗皱起的黄色星星。半长的前发没有了头巾的遮挡，乖顺地垂落下来盖住了他紫色的眼睛。这样下去不行。海盗隐约明白这一点，他正在不断的接触中逐渐卸下自己对安迷修的防备。这个昔日的王都骑士强大，危险，又懂得适时流露自己的脆弱和迷茫——雷狮不是他的对手。

      海盗阴沉着脸系上了头巾。

      现在还来得及。

 

      安迷修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裤子和衬衫，正在同自己乱翘的头发过不去。圣空的珐琅梳子似乎对那头顽强的棕毛毫无作用，这让骑士努力梳头的动作看上去实在是傻乎乎的。

      雷狮默默地看了一眼，就又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他的心在自我催化下再次变得冷硬起来。他说：“安迷修，咱们今天就走。”

      “好啊。”骑士点点头。

      “先离开圣空，再北上去登格鲁。”

      “行啊。”骑士继续点头，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登格鲁在什么地方。

      “然后。”雷狮闭上眼睛，宣布道：“我去找人解除标记。”

 

      2

      安迷修这次没有点头。

      晨光一样明媚的笑容从这位骑士的脸上消失了，他张了张嘴，神色几度变幻，最终还是定格在了面无表情上。安迷修垂下眼睛，轻轻地放下手里的珐琅梳子，说：“……我不要。”

 

      雷狮嗤笑了一声。

      “哦？”他讥讽道，“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艹我还艹上瘾了？”

      “……没有。”

      安迷修还是那副平淡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他就用这样淡定地语气拒绝了雷狮，拒绝松开手里那条信息素束成的缰绳，轻松得就像是拒绝一份餐后面包。雷狮发起怒来，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眼睛却瞪大了。“安迷修。”他说，声音低沉地像在咆哮，“不管我昨晚的态度给了你什么错觉，忘了它。不错，我们是打了几炮，可也仅此而已——我永远只属于我自己，你不要以为这种愚蠢的标记真的可以困住我。”

      接着他又笑了，眼底翻腾着危险的怒意：“或者，你也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安迷修没有说话。他抿起嘴思考了一会儿，才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了。

      “雷狮。”他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在被我标记之前，你的发情期都是怎么度过的？”

      “……忍着。”

      “那解除标记以后呢？你预备怎么办？”

      “……忍着。”

      “你做不到的。”安迷修叹息着，“这与你的意志无关。雷狮，我知道你是一个坚韧的人，可那是人的天性。Omega的发情期会一次比一次强烈，终有一天你会在热潮中失去自己的理智——到时候，不是我，也会有别的Alpha趁机去标记你。你所期许的完全自由，对于Omega来说是不存在的。”

      棕发的骑士终于说出了最残酷的话语。

      “为什么我主张暂时不要解除标记，就是这个原因。现在标记你的人是我，至少你对我知根知底，我的品性多少也算有几分保障。我无处可去，所以不会把你捆在我的身边；相反，你大可以自由的行动，换我来跟随你。有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像之前那样使用我。等到有朝一日，万一你有了真正想要被标记的人，我就帮你解除标记自己离开。”

      安迷修说得诚恳：“就当是我为自己赎罪了，你看怎么样？”

 

      一派胡言。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圣人嘛。可惜，我不想领情。”雷狮捏紧了拳头，炽热的怒火在他的喉间滚动。安迷修的表情不似作伪，眼神更是格外真挚，似乎教人一眼就能望到心底。可雷狮就是看他那副圣人模样不顺眼。怎么，想做好人？想赎罪？想搞这套恶心至极的自我牺牲？别开玩笑了！雷狮想开口嘲讽，毒液般恶毒的话语却又梗在了喉间——他知道安迷修说的其实有道理，可这却让他更为愤怒。为什么？凭什么？他就天生只配别人施舍的自由？

      雷狮一脚踢翻了雕花的椅子，实木与大理石碰撞发出闷响，沉甸甸地敲在两人的心上。

      他不发一语地离开了。

 

      3

      雷狮独自走在圣空的街道上。

      他要沿着来路原路返回，尽早赶回他的羚角号，卡米尔他们都还在那儿等他。嘉德罗斯允诺的金币已经以商券的形式被他握在手中，随时可以去圣空的商行兑换。雷狮走得飞快，而安迷修根本没有跟上来。很好，他想着，就这么滚吧，滚得越远越好。一会儿等他一上船就直接起锚，让该死的安迷修就这么身无分文地留在圣空吧。

      紫色眼睛的海盗脚下不停，只想把自己那些懦弱到令人想吐的情绪和安迷修一起抛在身后。

 

      但是有人叫住了他。

 

      “嘿，又见面啦。这次怎么一个人？你家Alpha呢？”

      是之前那位无名的少女。这次她站在一楼的门口，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后，怀里抱着一捧新鲜的玫瑰。她就这样看着雷狮，露出一个甜美而无知的微笑。

 

      雷狮停下了脚步，危险地眯起眼睛，右手拇指在腰间的弯刀上摩挲着。这把刀很锋利，可以轻松砍下人类的头颅。海盗注视着少女纤细的脖颈，恶意地盘算着若能一刀划破喉管，血一定飞得很壮观。然而——少生事端，他这么告诫自己，便只是强压下愤怒反驳道：“他不是我的Alpha。”

      “诶？可是他自己明明说……”

      “他骗你的。”雷狮心情极差，也就更想拿别人开刀。此刻见少女正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刀口上，也就毫不留情地开口了：“你太烦了，他是为了赶紧摆脱你而已。小姑娘，希望下次你擦擦眼睛，不要随便搭讪这种货色……”

      “可是我觉得他没有骗我！”少女打断了他，她不好意思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低下了头，“他看你的眼神……我觉得他没有骗人。”

      “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喜欢。雷狮面无表情地想，不愿意承认自己因为这句话而更加烦躁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想要反唇相讥，却在下一刻惊觉自己言行反常的幼稚。他平时可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去和陌生人扯这些有的没的，更别提这种无聊至极的争论了。于是雷狮思忖起来，意识到这种反常让他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经验告诉雷狮，恐怕他的信息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随便你吧。”最终他也无从揣测自己真正的心境，只是匆忙抛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4

      但雷狮没能走多远。

 

      “滚开。”他阴狠地沉下了脸，面前的人群却没有散开的意思。雷狮的预感很准，太阳才在头顶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他自己的信息素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他又要发情了，而这些地痞流氓正是被此吸引过来的。他们调笑着，威胁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手里握着粗陋的棍棒和刀剑，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把雷狮逼到一条无人的巷子里。雷狮背靠着花岗岩和大理石的墙根，浓烈呛人的Alpha信息素冲天而上，又倾泻下来黏腻地舔过他的全身。而那些目光——粘稠的，潮湿的，不怀好意的，争先恐后地从雷狮的靴底扫到他的发尖。目光的主人尖利地笑着，恭喜彼此走了大运撞上这样无主的猎物。他们能闻出来雷狮已经被标记，却也不介意屠宰这样一只离群的羔羊——Omega嘛，就应该乖乖呆在Alpha的庇护下，若是自己随便乱走，那出事就怪不得别人了。

 

      雷狮冷笑了一声。

      看啊，这是多么俗套的戏码。落难的公主在恶龙的威胁下瑟瑟发抖，无能为力地只能等着王子来拯救——但是很可惜，雷狮面无表情地想着，他自己就是个辞职不干的王子，屠龙一事，还是不由别人代劳了。

      他很高兴自己积攒的烦躁和愤怒终于有了宣泄的途径。

 

      海盗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雪亮的弯刀在下一秒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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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使我快乐hhh

雷狮不需要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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