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俗人
话痨本痨
一个欢脱的傻子
凹凸
安雷过激其他随意
嘉吹
脾气超好der
常年正能量溢出
喜欢红心蓝手
私信at都随意
😩但是给我评论啊你们这些小坏蛋

【安雷】盲视【一发完】

复健找手感,7k,HE

自由撰稿人雷狮为了体验生活决定扮作盲人外出一天,路上他遇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乐于助人的男人……

 

       雷狮合上家门,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无可避免地侵袭过来了,正前方走廊窗户的光源倒依旧是清晰可辨。雷狮暂时地、人为地剥夺了自己的视力,一时之间却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听力有如传闻中那样如何变好。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心跳,血液沿着长而细的血管在体内奔涌,居民楼下车水马龙,隔壁居住的老人嘶哑的咳嗽——可也仅此而已,雷狮不屑地想,这么些声音,他不瞎的时候也能听见,又有什么特别的呢。这位兴趣使然的失明人士耸了耸肩,不再期待些什么,捏紧手里39.9包邮买来的手杖,摸索着往走廊末端的电梯口去了。

 

       雷狮当然不是真的失明,事实上,他的视力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去做个飞行员怕是都绰绰有余。这位年轻有为的自由撰稿人生了个出色的皮相:身材高大,面容俊美,更有双漂亮的眼睛。雷狮的双眼皮宽而深,眼睫毛长而翘,锋利的眼尾微微上挑,虹膜则是艳丽又剔透的紫色,凉凉地瞪过去总叫人疑心他能在钢铁上也扎出两个窟窿。他学识挺好,文风向来以犀利通透而著称,高挺的鼻梁上却不像他的那些同僚们那样早早架上了眼镜。雷狮每每回忆起自己体检单上视力那一栏,总要为一左一右两个大大的5.3骄傲地扯起嘴角。但此时此刻却不是他自傲的时候——雷狮的创作遇到了难题。他要塑造一位盲人,他要写他的生活,他的血与泪,他的爱与恨,但雷狮却毕竟那样年轻,他的生活阅历还不是那么丰富,笔下也就不可避免地卡了壳。雷狮又是自傲的,他绝不乐意瞎编乱造,没头苍蝇似地写那些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思来想去,他也只有捏着日历仔细挑了一天,闭上眼睛扮作出街的盲人加以体验。

       今天便是个不错的日子,雷狮白天没什么事,只在晚餐时有个工作上的小小应酬,于是他吃过午饭,给自己做了点简单的心理建设,就毅然决然地出门了。

       盲人的生活真的是举步维艰,雷狮固然自傲,却也在走廊的这短短几步路里走出了一身冷汗。失去视力之后,雷狮意识到自己竟凭空变得脆弱了。他紧紧闭着眼,眼皮在颤抖,面上发热,额头发痒,总疑心自己面前、脚下有墙,有钉子,有刀山火海。他怕自己碰个鼻青脸肿,又怕一脚踩空摔个头破血流,几次忍不住想睁眼看,又咬着牙忍耐了下来,只把手中拐杖敲地砰砰响,五米距离走了一分钟,好容易才摸进了电梯门。接着雷狮却又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些大大小小的方块按钮摸起来几乎一致,哪知道几楼是几楼?他烦闷地砸了砸嘴,只能耐着性子,摸索着把最下面几排按钮摁了个遍。于是电梯便颤颤巍巍地下去了,又停了,又下去了,又停了——如此反复几回,直到某一次停顿后电梯外的光源似乎格外充足,雷狮才扶着电梯内的金属墙面慢吞吞挪了出去,还差点给合上的电梯门夹个正着。

       ——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成功下楼了。

 

       雷狮所住的这栋公寓比较老旧,不划分什么小区,直接大大方方沿街而立,不过好处就在于它位于市中心的闹市区,出门左拐就是商圈,生活相当便利。雷狮喜欢闹市,他喜欢车水马龙喜欢纸醉金迷,他喜欢看都市人活得那么努力又忙忙碌碌,似乎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而他平日里最最喜欢的就是在半黑不白的黄昏拿一罐啤酒随意走在街上,看放学的学生,看下班的社畜,也看那些不知为何仿佛无所事事的闲人,想象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故事。但近年来雷狮写得越多,却越发觉得他看得太多,体验地却太少,便逼迫自己不再抽离于人群,而是要狠狠心一口气浸没进去,屈尊让人间的气息钻进他久居于云端的鼻腔里。

        这位年轻的自由撰稿人对自己实施了独裁,内心里朝令夕改,毅然决然地从表现派一转而为体验派。他原以为自己应当继续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今日却真切地为自己体验派的第一站——盲人扮演,而感到头疼了。

       雷狮拄着手杖就这么站在公寓门口,懒洋洋晒着太阳,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现在该往何处去。他百无聊赖地想象着平时见过的繁华街景,心知肚明自己算是做了弊,真正的盲人脑子里可不会自动浮现出这么一副熟悉的景象。雷狮便琢磨着紧急给自己改了人物设定,从先天失明改成了车祸导致的后天失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火辣辣的太阳隔着层薄薄的眼皮依旧刺在雷狮的眼球上,视网膜中的感光细胞勤勤恳恳地向大脑传递了今日阳光正好的情报。雷狮热得不行,宽阔挺拔的后背甚至已出了层薄汗。他呆立片刻,倏地切了一声,脚跟一碾,闷声不响地向左一拐,便朝着那格外热闹的商圈去了。

 

       雷狮心想,他知道这一路肯定不易,却没想到能有这么不易。

       妈的腿疼。

       第十三次撞到盲道上乱停乱放的自行车后,雷狮几乎要愤恨地拗断了自己的手杖。他本来脾气就大,这下子更是火气蹭蹭往外冒,眉毛都死死地拧在了一起。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满心只想找个沙包揍上一拳。雷狮独自立在人行道的中央,两边路人各有去处,很少注意到他;偶尔有些少女同他擦肩而过,自以为小声地在那儿可惜这么好看的一个帅哥怎么偏偏失了明。雷狮向来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从小到大各种夸赞其实听多了,可今天这种掺杂着遗憾的赞叹却让他不太舒服。他明明立在街上,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菜市场里那尾示众兜售的青鱼,来往顾客捏着钱包对他指指点点,说这鱼看上去肉质鲜美体型健硕,只可惜似乎尾鳍歪了些,怕是要折价出售。

       是了,这些赞叹不是对他这个人,倒像是对个物件,对他的好皮相,字里行间洋溢着“太浪费了”的价值取向。雷狮实在不喜欢这个,不过他本就不喜欢这世间百分之七十的东西,因此这次也是例行在心里盖个章却根本懒得在意。说话的人已走远了,雷狮冷哼一声,只管一脚揣在这拦路的自行车上,幸灾乐祸地听见几个路人吓得尖叫一声,路边乱停的车辆也随着他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多米诺骨牌似一整排倒下了。叫你们拦路。雷狮这样想着,不由恶劣地笑出声音,心情大好之下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搬自己面前那辆横在盲道上的自行车,要把它移去别处。他本没有那么好心,只道自己是心血来潮,弯腰的瞬间却与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碰在了一起。

       “我来帮你。”手的主人柔声说道。

       雷狮一惊,差点下意识睁开眼看,紧接着便又努力把这点不易察觉的惊吓咽了回去,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他听见那个人似乎是走到了远处,逐步扶起了倒下的自行车,又挨个把他们搬到了不阻碍盲道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个人便又走回到雷狮面前,声音微微带着点喘,也带了点笑,问他:“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没有。”雷狮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类自来熟的人,想也不想便是拒绝。接着他又疑心自己的回答太过生硬,便干巴巴加了句,“谢谢。”

       这男人却没有生气。不客气。他说,声音清澈好听,语调平缓柔和,雷狮几乎能凭空想象出一个温和笑着的老好人形象,傻的出奇。他胡乱冲男人点点头,捏着手杖试图绕过他继续往前去,晕头转向地走了几步却又被一把拦下。怎么了?雷狮耐着性子询问,嘴角向下撇了两寸,凶巴巴的没什么礼貌。男人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接着便委委屈屈地开口说雷狮方向没找对,差点直接走到马路上,真的很危险。

       “你要去什么地方?”好心的男人再次询问,语气恳切,“我带你去吧。不用担心麻烦我,我今天来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事情的。”

       ……不,才没有怕麻烦你。雷狮闭着眼睛翻了个高难度白眼,没有说话。他若是真瞎,肯定是不乐意接受路人帮助的,不过既然是假瞎,那么看看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无妨。雷狮总觉得现代社会哪有人那么乐于助人,乃至于三番两次要来贴他的冷屁股,怕不是另有目标。想通了这一点,雷狮也就不再排斥这男人的帮助,反而干脆地开口道:“我打算随便看看这周围的风景。”

       话刚一出口雷狮就觉得要糟:瞧瞧他都说了什么话!“看看”,他摆明了是个盲人,有什么风景可以看的!雷狮半分无奈半分紧张地握紧了手杖,一边鄙夷自己,一边等着面前男人的不解或是拒绝,但他没有等到。因为男人非但没有对这句话表现出异议,反倒是很开心地笑了。

       “好啊。”他说,轻轻托住了雷狮的肩,“我带你四处看看。”

 

       男人是个实打实的话痨,或者说他在努力践行自己所说的话:带着雷狮四处“看看”。说看看就看看,哪怕知道雷狮看不见,他也要用语言还原周遭的一切强行让雷狮“看看”。雷狮其实还不太熟悉盲杖的用法,动作生涩地敲击在地上,脚步迟疑;男人便扶着他慢慢走,嘴里轻轻地给他讲四周的情况。他说今天天气晴朗,日头高照,街两边的梧桐长得无法无天,风一吹过来浓绿的叶子就扑簌簌地想,像海浪波涛。雷狮无语地打断了他,说我是瞎,不是聋,麻烦说点别的。男人便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话锋一转给雷狮讲沿街的商铺。他说前方有一家花店,招牌染成原木色,店主扎着马尾,围着围裙,一张劳苦人的脸,穿得也朴素,唯有端起一个铜绿色水壶侍弄花草的时候,脸上才会漾起一丝柔和文雅的笑意。他说马路对面似是有一家卖点心的百年老店,带白口罩的店员忙忙碌碌,上了年纪的阿姨阿伯拎着无纺布的购物袋沿街排队,笑眯眯地从方块大的窗口里领出一盒盒热气腾腾的糕点。他说右前方十字路口过去有一家小学,远远地隔着铁艺雕花的栏杆,能看到围着红领巾的孩童在操场上追逐打闹,口中兀自念着昨日动画片里角色的必杀技,砰地一声,被虚拟杀招击中的孩子便假模假样倒在地上。

       “那我们周围的人又是怎么样的呢?”雷狮问,他依旧闭着眼睛,却似乎在男人的话语里已经还原出一个平日的街道。

       “我们周围的人……”男人可疑地窒了一窒,才悄悄压低了音量,用那把清亮透彻的嗓音凑到雷狮耳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周围的人都在悄悄看我们。”

       雷狮一愣,却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有意思极了,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面前这个好心的可以也闲的可以的男人。他明白一个盲人走在路上,总是难免要接受各种目光检阅的,这么正常的事情,这个男人又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呢。“哦?”于是雷狮带着笑意,恶劣的地、故意要让男人窘迫似地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看我们呢?”

       男人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虽然由我来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他犹豫着,还是轻声说道,“但是他们看你,可能是因为你太好看。”

       雷狮猝不及防地噎住了,被口水。

       “我不是有意冒犯!”男人急急抢白,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一些,“我只是想,既然你看不见,那可能之前也没有人同你说过,不如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你……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没关系,反正是萍水相逢,也无需用名字来互相称呼。你是好看的,我可以确定这一点,路过的女孩子们眼睛总要往你脸上飘;你还很高,比我还高一些,兴许已经超过了185?这样的身材和样貌,说你是明星说不定都有人相信。人好看是好事,我希望你可以知道这一点,我……”男人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声音从越来越大到越来越小,最后却是嗫嚅着听不清了。他心虚地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交浅言深的老毛病,不由干笑一声闭上了嘴,只期望不要让这没头没尾的一席话又冒犯了谁。

       但雷狮却没觉得如何,他还有些想笑。先前他被路过的女孩子悄声评论时,只觉得自己像条菜市场里待售的鱼,现今却有个傻子把他从水池里捞出来,格外认真地夸奖他线条流畅,鳞片闪烁,实乃鱼中潘安,不像是夸鱼,倒像是夸一位挚友。于是雷狮便似乎是被这圣人的肺腑之言开了光,甩甩尾巴蜕了鱼皮立在地上,水花一闪重新变作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有意思。雷狮一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此番突然来了兴致,免不了要开口逗一逗这个好人:“那么你呢?”

       “……我怎么了?”

       “我好看,那你好不好看?”雷狮循着男人说话的方向把脸别过去,“我看不见,但我想知道。”

       男人的声音立马高兴起来,雷狮听出他在笑:“我想,我应该也是好看的。从前读书的时候,仰慕我的女孩子还是挺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终也没能交上女朋友。”他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话里的困惑倒是不似作伪。男人的这番话分明是个谬论,真正好看的男孩子,读书的时候怎么可能没交过女朋友呢?但雷狮却分明相信了他,他才认识了男人这么短的时间,却已断定这不是个会自吹自擂的人。他又想睁眼去看了,看看这男人到底有多好看——但雷狮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住了,好看又如何,陌生人而已,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不如不去看了。

       男人不知道雷狮的心路历程,只道:“问这个干吗?”

       “为了纠正你的说法。”雷狮慢条斯理地扯了扯嘴角,“周围的人看我们,不是因为我好看。”

       男人没有说话。

       “……而是因为我们都好看。”

 

       男人忍不住笑了,雷狮也笑了,这么一番堪称不可理喻的对话过去之后,两人似乎更熟悉了一点,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彼此的名字,雷狮则单方面不知道男人的样貌。他们并肩走在这条长长的街上,男人继续心平气和地为雷狮讲风景,偶尔也讲一讲自己的生活。于是雷狮知道他很年轻,只比自己大一岁,他会为179的身高烦恼,为不听话乱翘的头发烦恼,也为老是交不到女朋友而烦恼。有那么好几次,雷狮都几乎忍不住要睁开眼睛了,他的眼睫颤动着,上下眼皮缓缓开启了一条窄小的缝隙,刺目的阳光从缝隙中灌进去,而他只要继续这个过程,便能一睹男人的真容,顺便吓他一大跳——雷狮不得不承认这个主意很有吸引力。可他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一旦他看到了男人的样貌,乃至与他交换了姓名,这个自来熟的好心人就将会无可避免地掺和到他的生活中来。男人应该会不可置信地哭诉雷狮骗他,心碎至极;也可能结结巴巴地夸他眼睛好看,连续用上一两百个挺肉麻的词。雷狮不确定该不该这样,他从观察者转为体验派还不到半天,难道从此以后就要牺牲自己的私人生活了吗?虽然多一个朋友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好,但雷狮就是他妈的不乐意。

       他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雷狮这么说着。他喉咙发干,却偏要昂首挺胸立在原地,紧紧捏着手杖,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诶,是吗。”男人悻悻地住了嘴,上一秒他刚吐槽到自己现在的工作应酬逐渐多了起来,虽然身体吃得消,心却觉得累。雷狮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不想干就别干,他却认真反驳道人活着总不能老是随心所欲。男人隐约察觉到两人的观念看似不同,究其本质却都是最为固执的那一类人。他们那么相似,男人总觉得还有许多话能同自己刚认识的这位朋友讨论,却没意识到离别来得这样突然。但他没有挽留,一个骨子里温柔的人总是不愿意扭曲他人的意愿的。既然这位朋友决定离开,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说一声再见。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不过男人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

       他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拒绝。

       “我想……这就没什么必要了。”雷狮下定决心表现地冷淡起来。男人不说话了,雷狮几乎要在自己的脑海中幻视出了一只垂头丧气的长毛犬,可怜巴巴地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在那儿呜咽。他甩了甩头,把这番可怜又可笑的景象甩出脑袋,率先转过身往回去了。他要决然,他要冷酷,他要教身后这个男人再生不起一丝亲近的期望,他要……

       “那个。”男人却叫住了他,语调无奈,“你又转错方向了,那边是马路。”

       “……哦。”

       最终雷狮还是不得已让男人护送他回了公寓楼下,事已至此,他不想让男人知道他是装瞎,只能继续扮演一个无助的盲人。他们走的很慢,饶是雷狮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灼目的阳光似乎暗淡了下来,黄昏了,他和这个男人就这么无所事事地消磨了一个下午,散步,聊天,简直像是……约会。

       雷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

       “咳,就到这里吧。”雷狮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抬手抚上公寓的门。他不确定自己脸红没有,决心不去管这些不重要的细节。男人没有说话,似乎是静静地看着他,雷狮总觉得一道温和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又不晓得这是不是他多心导致的错觉。失去了视力的他被动极了,好在这份被动也即将得到终结。他的体验就要这么结束,是时候和这位好心的男人说再见了。

       “再见。”于是雷狮说。

       “再见。”男人也这么回答,声音轻轻的。接着两人谁都没有转身,只是面对面站在那里,听着彼此的呼吸不说话,场面很肉麻,也让人有点难过。他们都知道这一转身,也许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陌路人终究是陌路人,无论在生命中划过如何浓墨重彩的一道,也会被时间之沙掩埋。雷狮不愿意承认他有一点不舍,执拗地没有开口。过了好半天,雷狮才听见男人的鞋底碾过地面,慢慢吞吞地离去了。他忍了大半个下午,这次却再没有忍住,回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看见一个挺拔的穿着衬衫的背影,和一头棕色的头发。

       果然头发很乱。雷狮没意识到自己笑了,手却紧紧地捏住了那根盲杖。

 

       男人远去了,雷狮却还有自己的生活。为期半天的盲人扮演结束,他终于得以睁开眼睛,重见光明。橘红色的黄昏的夕阳映上他休息了一天的视网膜,雷狮眯着眼睛适应光线,不得不承认看得见的感觉真的好极了。他这一天收获很大,不仅体验了盲人出行的不便,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体验了盲人的心理。原来人失去视力真的会变得脆弱,雷狮端详着公寓大厅里披上霞光的种种,不由嗤笑自己在短暂的失明期间对那个男人产生的心绪。好在他雷狮不愧是雷狮,最终也没有变成那般软弱的生物。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甩着手杖摁了电梯上行的按钮。这次很顺利,雷狮没有被电梯门夹到,也没有分不清几楼是几楼。赞美眼睛,赞美视力!他这么想着,一步迈出了电梯厢,掏出钥匙开始开门。

       然而虽然雷狮打定主意要忘记那个男人,男人的背影却好死不死总在他脑子里瞎晃悠。是后悔吗?是不舍吗?他的好心情瞬间败坏了,烦躁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手上的动作粗暴到差点要把钥匙拧断。一个过客,赶紧忘了他吧。雷狮告诫自己,恶狠狠地甩上了房门。时间已经不早,正如他出门时所想,晚餐时还有一个工作相关的小小应酬。雷狮虽然是个出色的自由撰稿人,却也难免要和编辑打些交道。今晚也是如此,雷狮打开自己记录的日程安排,意识到再过一个小时他就该出门去,同一家网媒的编辑吃个饭,好好聊一聊供稿的事情。

       那个编辑叫什么来着?雷狮掏出手机,翻了翻工作上的聊天记录,终于从一个相关的人那里翻到了那个名字。

       安迷修。

       雷狮撇撇嘴,觉得那多半是个无趣的人,他一点儿也不期待同那人见面。

        

       完


两个人晚上维持商务微笑吃饭的时候,内心都在疯狂卧槽。

欢迎评论hhh


评论(167)
热度(5059)
  1. 共8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葱☆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