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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雷】绿洲【一发完】

7k+,HE,一发完,之前收录在《青紫》里,现在解禁放出

两个陌生人在末日中的不期而遇,结伴而行。


《绿洲》

 

       1

       安迷修明白,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撑不住了。

       他身形踉跄,脚步虚浮,嘴唇干裂,喉咙像烟熏过那么干燥。他太渴了,他需要水。安迷修扭过头,离他不远处的那片广场上,废弃的喷泉水池中央,那些清澈的液体是多么的诱人——可他不能喝。那是虚假的水源,一个将生物一网打尽的陷阱。那些沉淀着放射性尘埃的水就如同一剂毒药,安迷修睁着逐渐模糊的双睛,看见一只莽撞的鸟翘着尾巴停在池边。它左右看看,豆子似的眼睛里盛满疑惑,终究还是低头饮了一口池水。

       下一秒,它就无力地跌落。

       一片洁白的羽毛浮上来,绕着水池打着没有方向的圈。安迷修摇摇头,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致命的诱惑。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多久?记不得。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三天,更有可能早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就喝干了水壶中最后一口干净的清水——接下来他是怎么做的呢?缺水使安迷修的思绪模糊,大脑转的很慢;他察觉到口中有腥甜的血,低下头看见小臂上的齿痕,才意识到他约莫是饮用了自己。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勉强坚持到今天,安迷修是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他想,也许他就要和世界一同死去了。

 

       2

       2065年春,核战争爆发。

       最开始的那枚核弹是如何释放,又是被什么人释放的,这种事情早已经不可考了。幸存下来的人们只知道有一就有二,人类在核武器的威胁下终于撕破了长达一个世纪的和平,陷入毫无理智的歇斯底里。农业消失了,商业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只为军工服务,地球被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热核战争。战争结束地很快,最后一朵蘑菇云升上天空,一切都尘埃落定。然而没有人是赢家,因为世界毁灭了。地球的温度在3-4个月内急剧下降,大量的尘土、烟团和放射性尘埃升上天空,像一条厚重而陈旧的被子,阻挡了来自太阳的大部分热量——核冬天降临了。据那个年代的人们残破的记载,核冬天持续了数十年,几乎毁灭了大部分的人类文明,人类的数量从当时的100亿骤降至3500万。活下来的人类从某种意义上适应了和带着放射性物质的空气共存,他们蜗居在有幸没有被热核武器毁灭的城市中,竭尽全力苟延残喘。

       ——谁也不知道人类还有没有未来。

       这些都是安迷修师傅的父母同他说的,而他的师傅又把这些话传给了安迷修。安迷修是在核冬天里出生的那一代,他从没见过战争之前的世界,只在师傅的描述中对其充满着向往。那一定是个美妙的世界,小小的安迷修这么想着,因放射性物质而呈现薄荷绿的眼睛几乎要闪起了光。而他的师傅只是咳嗽着,用有力的大手揉乱他蓬松的棕发;是他把安迷修从废墟和尸体堆里捡了回来,亲切地叫他臭小子,教他打猎、开荒,养育他长大。

       直到师傅终于因病去世。

       安迷修明白,师傅是战争开始前出生的,他的身体还无法抵抗核冬天中无处不在的辐射。安迷修没有悲伤,他沉默地埋掉了师傅的尸体,打算窝在两人那个小小的住所里了此残生。

       可随着一次可怕的地震,附近的地形产生了变动,安迷修惊讶地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水源竟然遭到了污染。他也许可以呼吸不净的空气,却无法饮用不净的水。无奈之下,安迷修只好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上最后一水壶干净的水,鞠躬向师傅告别,踏上了一场也许有去无回的旅程。

 

       安迷修这么想着,恍惚间以为自己真的要失去性命。但在漫长而孤寂的黑暗过后,他却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还活着。

 

       3

       “醒了?”陌生人不以为意地问道。他坐在一边,手中摆弄着一些枯枝。

       安迷修勉强支撑起身体,意识依旧模糊。他昏昏沉沉地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因为干涸而发不出声音。陌生人看出了他的窘境,嗤笑着丢给他一个皮质的水囊,示意他喝。安迷修不疑有他,拧开塞子就喝——清冽甘甜的水,洁净而不致命的水,终于源源不断地涌入少年人烧灼的咽喉。水并不多,却也是刚好够解渴的量。安迷修伸出舌头舔尽了嘴角的最后一滴水珠,这才终于有了“活过来了”的实感。

       他将水囊递还给陌生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

       “……谢谢。”安迷修不好意思地说道,嗓音依旧沙哑,“真的,非常的感谢。”他知道干净的水无论在哪里都是十分宝贵的,而对方竟然肯拿出这样的宝物来搭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所能做的除了想法设法报答,就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恩。

       “无所谓。”陌生人再次说道。他有一头泛着深蓝色泽的黑发,脸上带着防风的护目镜,看不清眼睛的颜色。他接过水囊绑在腰侧,突然挑起嘴角冲安迷修笑了笑:“你该感谢自己长得还算帅。”

       言下之意,要是长得不好看就管他去死。

       安迷修哑然,有点害羞,还有点庆幸,唯独不会对对方去做道德上的指摘。水是他自己的,他自然想救什么人就救什么人,安迷修不会有异议——当然,对安迷修自己来说,无论倒地的陌生人是美丽还是丑陋,他都会一视同仁去拯救。

       不过这样的话,还是不用同这位陌生人去说了。

       “我叫安迷修。”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请问你是……?”

       “雷狮。”陌生人熟练地敲击手中的打火石,火星飞溅,两人之间随之升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我叫雷狮。”

 

       4

       火焰燃烧,干柴噼里啪啦地作响,两人盘腿坐在火堆的两侧,分享彼此随身带着的肉干,顺便聊了聊天——师傅去世之后,安迷修许久没同别人说过话了,多少有些激动。

       “我、我是在寻找水源。”他咬下一块肉干,又克制地喝了一小口水,“我原来住的地方,现在不能住了。”

       “我差不多。”雷狮终于摘下了护目镜,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紫色,在跃动的火光中熠熠生辉,“我也在寻找,不过我找的可不是水源这种普通的东西。”

       安迷修停止了咀嚼。

       雷狮笑得张狂:“我在寻找绿洲。”

 

       绿洲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传说。据说核冬天后的世界荒无人烟,但有一群幸存的科学家却想方设法集结了起来。他们拥有聪慧的大脑,拥有人类最后所残存的知识与科技。他们在这个荒芜死寂的世界中开垦,耗尽无数资源,终于建造了末日中的乐园——绿洲。

       安迷修不曾听过这个传说,于是雷狮便不厌其烦地同他讲。绿洲有相对充足的食物,有干净的可以得到保障的水源,有一个稳定的社会体系。生活在绿洲,人们可以安心地劳作,可以不用担心变异动物的侵袭,可以掌握自己的未来,甚至可以有个家。

       家。

       无论多少年过去,人类始终是社会性的动物。师傅去世之后,安迷修觉得孤独,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遇上雷狮是这么喜悦。而现在雷狮告诉他,他还可以拥有更多,朋友,爱人,只要能够找到绿洲。

       “那么绿洲……在哪里呢?”

       “要去绿洲,得一路向东。”雷狮紧紧地盯着安迷修,“这是我得到的消息,从一个相对可靠的人那里换来的。安迷修,我和你不一样,我其实没有什么渴望,对绿洲也不那么向往——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世上竟真的存在一个天堂吗?虽然很困难,但既然我已经听说了,那么我就一定要想法设法去到哪里。”

       安迷修恍然大悟——雷狮是末世中的冒险家。这类人其实不少,在这大厦将倾的世界里,他们反而不再在意自身的安危,豁出性命来追寻风一般的自由。他们信奉活在当下,而非安稳地死在无人的角落。

       “当然,寻找水源也确实是当务之急。”雷狮撇开了视线,暂时从那份狂热中挣脱出来,“我现在也没有水了——方才我们俩喝掉的那些就是最后的存货。”他晃了晃如今空空如也的皮囊,脸上却满不在乎:“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安迷修。我不在乎这点水,不然怎么会这么大方的给你。水就在这里,谁喝都一样。正如其实你活着还是我活着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人可以亲眼看见绿洲这件事情本身——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你会去绿洲的吧?”

       安迷修沉默了一会儿。他明显在思考,最后却只是说:“我们俩都可以活着。”

       雷狮大笑起来。

 

       但其实形势并不乐观。

 

       5

       两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说是天亮,其实也不过是厚厚的尘埃云层变得亮堂了起来,太阳依旧不见踪影。核冬天差不多过去了,覆盖地球的尘埃却还没完全消失。好消息是它确实正在变薄,坏消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安迷修时常想着,自己这一辈子,究竟能不能看到传说中的无垠的星空呢。

       “可以的。”雷狮冷不丁说道,他正在清理自己露宿的痕迹——安迷修这才意识到他又把心里话念出了口,不由有点不好意思。雷狮却没嘲笑他的奇思妙想,只是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好看的紫色眼睛在轻微的晨光下闪闪发光:“星星什么的,一定可以看到。”

       安迷修恍惚间却想,如果云层后面真的有星空,那一定就像是雷狮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结伴上路了,优先目标是水源,因为雷狮始终要去绿洲,方向便依旧是一路向西。他们饱餐了一顿,喝了足够的水,估计又可以体力充沛地坚持上两三天左右——之后怎么办?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两人心知肚明。

       “……你到时候就喝我的血吧。”安迷修严肃地望着雷狮,“算我欠你的水。”

       “拉倒吧。”雷狮却说,“我不稀罕。”

       最终两人也没能达成共识,只约定先不谈论这件事情,只管一门心思往前走。他们正在废弃的城市中穿行,这里没有遭遇核弹的攻击,只是因为辐射的覆盖和人群的撤离而荒废。摩天大楼破旧不堪,裂开的玻璃窗口爬满了喜好攀援的植物。路边停着很多废弃的车,种子落进敞开的引擎盖里,竟歪歪扭扭长出一颗瘦弱的树。远处依稀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的雕像长久无人维护,那颗高傲的头颅便咕噜噜滚落下来,连耳朵都摔成了两半。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遗骸,每一个造物都是一枚死去的细胞。安迷修走在其中,心脏仿佛都被攫住,血液凝结,呼吸也越发沉重。

       “……你怕这个?”走在前面的雷狮回头看他,似是嘲笑,实则关心。

       “有一点。”安迷修诚实地说,“只是觉得这么繁华的城市,说毁灭就毁灭了。世事无常,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雷狮不说话了,过了半晌,他才轻巧地放下背在背后的包裹,冲安迷修点了点头。

       “我给你看个东西。”

       安迷修好奇地凑过去。雷狮把包裹打开,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求生用品挨个拿出来码在一边,这才从小小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他打开盒子,盒子里面还是盒子,被布料和棉絮郑重地保护起来,防止摔坏和压坏。雷狮一层层地拆着,安迷修也耐着性子看,他逐渐好奇起来,猜测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西。直到雷狮打开最后一层防护,那个小东西才暴露在两人的眼中。

       一个小小的、金属的摆件。

       “这是……”安迷修艰难地分辨着,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很正常,现在已经没有这玩意儿了。”雷狮闭上眼睛,神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但那也只持续了一秒,再睁开眼睛时,他的脸上又是一贯的有些阴郁的笑:“这是八音盒。”

       “八音……盒?”安迷修茫然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雷狮点点头,不再多做解释,只是给伸手在八音盒上拧动着什么。安迷修这才发现金属摆件的侧面有一根较长的突起,似乎应当叫做发条;他突然莫名激动起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见证的也许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体验。

       “你听好了。”雷狮这么说道,笑着松开了手。

       安迷修睁大了眼睛,他竟听到了一首歌。八音盒侧面的发条缓缓转动,叮叮当当的清脆旋律便在空无一人的废弃城市中回响——好听,除了好听,却似乎还有一些别的。安迷修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曲子,他曾跟着师傅唱过一些歌,但那都是简单的,曲调也比较通俗。但是现在,雷狮手里的八音盒正在演奏,里面也许装着些精巧的弹簧和铜片,随着发条的转动不断敲击出不同的音律。安迷修下意识去看雷狮,他的睫毛低垂着,表情很安静,呼吸也轻巧。旋律还在回荡,回荡过那些空无一人的住房,回荡过郁郁葱葱的树,回荡在安迷修的耳边。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安静下来,有一颗种子在发芽,他鼻子发酸,不知不觉间竟有眼泪落了下来。

 

       发条很快走到了终点,音乐便也随之停止了。

 

       安迷修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这是……什么歌?”他喃喃地问,轻轻摸了摸雷狮手里这个奇妙的盒子。

       “《月光》,我的母亲死前告诉我,这是德彪西的《月光》。战争爆发前,她的祖母将八音盒送给了她,后来,她又把它送给了我。”雷狮把八音盒又很妥帖地装了回去,抬起头看安迷修,“你看,很多东西的确毁灭了,但总有东西能够留下来。”

 

       “安迷修,人类的未来,你要有信心。”

        

       6

       收拾好心情,他们便继续上路。

       路上的景色越发荒凉,建筑物变得低矮稀疏,沿街开始出现安迷修从没见过的宽大建筑,还有高高的柱子自建筑间直冲云霄。雷狮说那些是工厂,那些是烟囱。他又说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市的边缘,接下来找到水源的可能性变得很大。

       换句话说,他们这次应该可以活下来了。

       “你懂得真多。”安迷修由衷地夸奖他。雷狮却说,自己不过是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因此在家人去世后,便不断在城市与城市之间迁移。

       “反正哪里都没有家。”他这么说道,安迷修却觉得自己可以明白。

       没有家人的地方,哪里都不能称之为家。

       简短的交流没有阻碍两人的步伐,渐渐的,工厂也开始消失了,他们见到了田野,和远处的山林。人类不知所踪,各种动物却自由成长。它们的先祖也遭受了辐射,或多或少产生了不同程度上的变异,有些种类无疑具有很强的攻击性。雷狮是战斗的一把好手,安迷修却也不逊色于他。两人一路上合作,沿途击杀了一些变异的野狼,倒是不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动物变多了,这是好事。”雷狮说,“动物也要喝水,干净的水源也许就在附近。”

       安迷修啃着一条狼腿,拼命点头附和。

 

       而事实正如雷狮所说,第二天清晨,他们顺利找到了水源。

 

       7

       安迷修想,自己大概永远记得这一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雷狮摇醒了他,食指搭在嘴唇上,好看的紫眼睛凑得极近。安迷修面红耳赤地吓了一跳,被雷狮用力按着才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他别过头,沿着雷狮指的方向看,看见几只五颜六色的蟾蜍正排成一列,慢吞吞地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我们跟上。”雷狮把嘴凑到安迷修耳边,用气声说道。安迷修红着脸揉耳朵,手上收拾行囊的动作却是安静又迅速。他知道自己和雷狮也许离计划中的第一目标不远了——他也认识这些变异的蟾蜍,这个种类只会在最干净的水源附近出现。他们太幸运了,这份良机实在可遇而不可求。两人站起来,小心翼翼地不踩到那些清脆的枯枝,抚开尚且带着露水的草叶,一路走进山林深处里去。蟾蜍没发现身后跟着的人类,或者只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寻水的动物而毫不在意。它们旁若无人地前进,偶尔还会停下来对着地上的野果和爬虫饱餐一顿。而在行程的最后,这些蟾蜍们此起彼伏地蛙鸣了一阵,如同争吵和会议,最终却是一头扎进了一丛灌木,消失无踪了。

       安迷修和雷狮对视一眼,义无反顾地跟了进去。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水。

       两人的眼睛闪着光,面前是几乎无穷无尽的水——不是一个浅浅的水洼,不是一个小小的水池,而是一个泉眼,一个没有被污染的干净的泉眼。像一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层层叠叠的绿色底座上,晶莹的水花则不断冒上来。蟾蜍们喝了水,一个接一个跃进了泉眼边的洞穴。唯有落在最后的那只,它身上有红色的斑纹,回头看了呆愣的两人一眼,圆圆的脸颊鼓动了一下。

       “谢谢。”安迷修诚挚地对它说。

       不客气。它似乎在说,接着便跟着自己的伙伴跃入洞穴,很快就看不见了。

       安迷修四处张望,发现他和雷狮并不是泉眼边唯一的客人。不远处有四只长着角的兔子在喝水,灵巧的耳朵和尾巴时不时抖动;更远的地方趴伏着一只喝饱水的巨狼,它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最终却也没有展开攻击。

       这儿是安全的。

       安迷修率先冲了上去,雷狮犹豫了半晌,还是跟上了。他们轮流趴伏在泉水边,用手鞠起一捧水喝,另一个人则站在一边为自己的同伴警惕地望风。安迷修执意让雷狮先喝,待他抬起头示意自己搞定后,才迫不及待地低头喝了个痛快。他为清冽甘甜的水而感到喜悦,润泽了干裂的嘴唇,又装满了自己空了许久的水壶。

       安迷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雷狮,这儿真是个好地方……我们……”

       雷狮却打断了他。

 

       他说:“安迷修,我该走了。”

 

       8

       气氛凝重了起来。

       安迷修找到了水源,雷狮却远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绿洲。

       “你喜欢这里,这很好,可是我的目的地却不在这里。”他四处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得继续前进。”

       安迷修便也不笑了。

       你要去哪儿呢?这里多好啊。他想问,想这么规劝,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雷狮是不会在这里停下的。的确,他已经行走了那么那么多的地方,比这儿更美好的水源应该都见过,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停留。

       雷狮的目的地始终只有绿洲。

       “我……”安迷修噎住了。

       雷狮却要继续说话。

       “这里很好。”雷狮重复道,“这里的水很干净,食物也充沛,你能活得很好。建一个营地吧,你应该学过怎么做,四面坚固的土墙,一个遮风避雨的屋顶,这就是你的家了。安迷修,我要继续前进,而你可以——不,你应当在这里停留。”

       只有扎根的植物才能活下来。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对于这个荒凉的世界来说,这里几乎算是一个桃源了,没有人可以不为之心动。

       但是安迷修看了看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里很好……可是这里没有你。”

       没有家人的地方,就不能称之为家。他眯起薄荷色的眼睛,里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走了一路的旅程,他也下了一路的决心——如今,他终于把所有纷杂的摇摆的思绪都想明白了——雷狮,他自己,生命,自由,陪伴,生存的目的。安迷修知道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地活着了,他现在就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跟你走。”他笑了笑,“雷狮,我也去寻找绿洲。”

 

       9

       雷狮定定地看着安迷修,突然嗤笑出声。

       “骗人的吧?”他问,“你不要水源了?”

       安迷修却很坚定:“不要了,水源也好,安稳的生活也好,我通通都不要了。”他早就受够了孤独,再也不想回去一个人的生活。雷狮是个很好的旅伴,但安迷修又隐约察觉自己不再把他单纯当做旅伴。快要摔落的人会死死抓住救命的绳索,快要渴死的人会紧紧捏着空空的水壶。安迷修喝饱了水,却觉得自己又要渴死了——这一次,也许只有雷狮能解他的渴。

       绿洲的存在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传说大抵有真有假,是不是空穴来风还未可知。他知道这一点,相信雷狮肯定也知道。离开这片来之不易的水源,就等于抛弃了既定的安全,是将自己的生命放在死亡的泥沼之下,犹如狂风中的一叶浮萍。也许雷狮早就疯了,可是他呢?独自生活在这末世之中,他就不疯狂了吗?

       安迷修偏要疯狂一把。

       “我和你走,雷狮。”他说,脸上依旧笑着,眼中却流露出活在末世中的人应有的凶悍神色,“你可以拒绝,你可以尝试打断我的腿。但我不收回自己的决定。”

       “我不会留在这里。”

 

       雷狮定定地看着他,他便也坦然地看着雷狮,平静的外表下酝酿着火山喷发般的炽热,几乎要把人的心都灼痛。良久,雷狮才移开视线,看似随意地耸了耸肩,紫色的眼底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他最终说,“我们一起去绿洲。”

        

       10

       新的旅程又要开始了。

       安迷修背上行囊,整理了一下腰间沉甸甸的水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水源。树木葱葱,变异的新动物趴伏在泉眼边,安静地喝着干净的水。天上的尘埃云层依旧厚的可怕,可这片泉眼附近的光似乎总要更亮堂些。绿洲,也许这里才应该被称之为绿洲,至于那传说中人类聚集的圣地,则是一个虚无缥缈、触不可及的泡沫。

       “想什么呢?”雷狮催促他,他已经率先走出去了很远。安迷修望着他,看他乱翘的头发,看他艳丽的紫眼睛,摇摇头甩开最后一丝留恋,拔腿跟了上去。

       “没想什么。”安迷修轻轻地说,大着胆子握住了雷狮的手。雷狮似乎震了一下,面色平静,耳尖却泛红。天色阴沉,他望着安迷修的眼睛,也许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一笑,手上用力回握了过去。

 

       就像握住一个属于自己的梦。

 


我自己超喜欢这篇的,终于可以放出来给你们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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