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

我流西幻，HE保证

轻松愉快的异界恋爱之旅。

白切黑的冒险者安迷修和他桀骜不驯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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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爱就是永远喜欢

 

       1

       这当然不是一句告白。

 

       雷狮愣了一秒，直到安迷修若无其事地扯过一块餐布低头擦起了剑他才反应过来。是了，安迷修的确说他比起布伦娜更喜欢雷狮，但那又如何呢？半恶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半没有细想，只是平实地阐述一个客观事实。乡间的孩子们也会这样，他们会说自己比起玩泥巴更喜欢掏鸟蛋，那难道掏鸟蛋就是这些孩子们的毕生所爱了吗？显然不是这样的。紫色眼睛的龙切了一声，他意识到自己被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影响，不由自主想了太多。安迷修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仿佛没意识到自己随口抛了个什么样的炸药包。雷狮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棕发的冒险者正自顾自低头擦拭着沾上了恶魔血液的魔法剑，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看身边的龙。

       雷狮烦躁地别过头，觉得刚刚治好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然而……这真的不是一句告白吗？

       安迷修背对雷狮，拼命擦着自己的剑，连头也不敢抬。他发现自己的脸很烫，不用看都知道那儿肯定已经红得不行。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为什么要说喜欢雷狮？安迷修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劲，哪里都古怪。喜欢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喜欢雷狮？喜欢雷狮和喜欢唱歌又有哪里不一样？这些问题安迷修一个都答不上来，无底深渊没有喜欢和爱，那里只有欲望和无尽的欺瞒与杀戮。年轻的半恶魔正在被迫认知自己那邪恶的一半血脉中不具备的情感——好在，好在他还有一半是人类，脆弱而又最为复杂的人类。安迷修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人类母亲长什么模样了，但他还记得一滴眼泪，灼热的，滚烫的，重重地滴落在年幼的他的脸上，又被一双温柔的手毅然决然地擦去。此时此刻，年轻的半恶魔像是被这滴回忆中的眼泪又给烫了一下，竟盯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发起了呆。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同雷狮待在一起，喜欢保护他，喜欢击败他，也喜欢同他并肩作战；想要逗笑他，想要惹怒他，也想要逼他流下眼泪——那样单纯，那样简单——这就是喜欢吗？这就是爱吗？这就是他从未奢求自己能拥有的情感吗？

       半恶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确拥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这颗心一直懒洋洋的，现在却跳动得这么快，这么热烈。雷狮在安迷修的背后打了个哈欠，而他的心在说，喜欢。

 

       2

       皮耶多罗夫人做了个梦。

       自从她的朱丽特死去后，皮耶多罗夫人就经常做梦——但从来没有哪一个梦像今天这样安详，这样美。她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朱丽特还没有长大，金发的小女孩鼓起脸颊，正嘟嘟嚷嚷地采着庄园里的花——她要编一顶最美的花冠送给自己美丽的母亲。她摘了郁金香，摘了紫罗兰，摘了矢车菊，而皮耶多罗夫人只是坐在那儿慈爱地看着，小口喝着自己杯子里香醇的红茶。

       阳光静静地照着。

       花冠很快编好了。小朱丽特捧着它跌跌撞撞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像一枚软绵绵香喷喷的炮弹。皮耶多罗夫人搂着自己的女儿，捏捏她沾上了泥土的鼻子，望着她蜜糖般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够。她看呀，看呀，直到日头终于落下，群星挂上了天空，皮耶多罗夫人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早就已经长大。庄园的风停了，金发的女领主迷茫地抬起头，看见18岁的朱丽特正站在她的面前。

       “妈妈。”她微笑着，“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皮耶多罗夫人还没有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问，她却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开口。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明亮，天空消失了，大地消失了，朱丽特的身影也在强光中隐没。最后的最后，皮耶多罗夫人连自己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了。但却有一股暖融融的意念落在她的身边，歉疚的，依恋的，不舍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和发自真心的祝福，像树顶的阳光，像林间的小鹿——是她的朱丽特。

       她说，对不起，我爱你。

 

       3

       皮耶多罗夫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精神魔法的效果正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被迫陷入沉睡的人们便也纷纷转醒。大部分宾客们捂着脑袋尚且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已经有零星的尖叫划破晨间的寂静。循声而去，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具高大而可怕的尸体——乔伊的尸体，深渊恶魔的尸体。一个黑头发的高个子男人正踩着恶魔的头，另一个棕头发的男人则持着两柄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这一切都太荒谬了，也太可怕了。宾客们并不知道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了害怕，接二连三地叫嚷起来。于是他们逃走了，一个，两个，三五成群——这时已经没有人能想起来那位美丽的布伦娜小姐，生命在上，美人不值一提。

       转瞬间便只有皮耶多罗夫人还留在这里。

 

       “这帮胆小鬼。”雷狮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踢了踢乔伊的脑袋，“死掉的深渊恶魔有什么好怕的。”安迷修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却向皮耶多罗夫人递上一张绣了花的手绢。金发的女领主茫然地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阳光，有鲜花，有吹过林间的轻柔的风——可是这样美的一个梦又怎么会叫人落泪呢？皮耶多罗夫人皱起了眉头，她拼了命地回忆，可梦就像漂亮石头上的水痕，太阳出来晒一晒，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终于放弃了——两个冒险者还在等待她的答复，而现实总比梦更重要。于是女领主不好意思地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金发便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两位，我很乐意听一听，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4

       安迷修和雷狮终于离开了这座城市。

 

       来的时候他们两手空空，浑身上下连一枚银币都摸不出来；而如今他们看起来依旧贫穷，却没人知道安迷修的次元袋里已经装了整整5万枚金币——皮耶多罗夫人确认了那具深渊恶魔的尸体就是吟游诗人乔伊之后，爽快地兑现了她的诺言。5万金币对这位富有的女领主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能够除去那个恶魔为自己的女儿报仇，皮耶多罗夫人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

       “冒险者，这儿永远欢迎你们。”她说。临别前，金发的女领主终于换下了身上那套黑色的丧服，穿了件藏蓝色缎面的华贵礼服，复杂盘起的发髻上插着几朵小小的矢车菊。她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只在脖子上挂了个银吊坠，朱丽特的肖像被魔法缩小后凝固在上面，代替这位不幸的女儿永远守护她的母亲。

       这个任务终于结束了。

 

       雷狮和安迷修走在一条长长的小道上，他们得沿着原路返回——回到自己领取任务的酒馆，告知中介这个S级任务已经被他们终结。天空蓝的出奇，大片金色的小花遍布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上兀自绽放。龙没见过这种金子般的花，好奇地掐了一朵放在眼前端详，却又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太香了。”雷狮揉揉鼻子抱怨起来。

       安迷修没有说话。事实上自从那天晚上他不慎说出了“喜欢”这个字眼之后，年轻的半恶魔已经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无声地谴责自己。他偶尔会抬眼偷看雷狮，被发现了也只是随意地笑笑，并不十分窘迫。雷狮搞不明白原因，却也不着急——他知道安迷修活了挺久了，哪怕看起来年轻，也绝不是那种正遇上人类青春期的毛头小子。这个强大的冒险者独自战斗了这么久，就算是一时陷入了什么烦恼，也总能自己走出来。

       他猜对了。

       此刻天高地远，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原野上走着。阳光是金色的，花海也是金色的，唯有雷狮洁白的头巾被风吹得飘起，长长地在安迷修的眼中拖出一道分金裂银的轨迹。绿眼睛的半恶魔觉得自己这几天已经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清楚。在那些纷乱的思绪中他反复诘问了自己太多无解的问题，但仍有一个问题，一个他太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只有身边的龙能够回答。

       “雷狮。”半恶魔突然停下了脚步，“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龙倏地站定了。他顿了一下，转过身，头巾的尾巴扫落了几朵金色的花。

       “终于舍得开口了？”雷狮抱着臂似笑非笑看着半恶魔，“讲清楚点，谁说的什么是真的？”

       “乔伊。”安迷修定定地望着他，“那个深渊恶魔对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是真的。”

       “诅咒的部分我不太确定，但禁魔项圈的部分却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要你和他一起杀了我，禁魔项圈探测到给它供给能量的主人失去了性命，就会自动脱落，你的魔力就也能恢复了。”

       “雷狮，也许你先前还不太清楚，但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你这次确实是同自由失之交臂了……你后悔吗？”

 

       5

       “后悔？”龙站在金色的花海里摇了摇头，“安迷修，你别看不起我。”

       半恶魔不解的眨眨眼睛。

       “不错，我是想要自由，想赶紧把脖子上这该死的玩意儿拿下来——可我为什么非得通过他说的这种方式？”雷狮不屑极了，“自由才不是那个深渊恶魔想象中那么肤浅的东西。安迷修，我也不怕说出来，我觉得自己应当讨厌你，可我却一点都不想杀你。这很奇怪，但是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无论是谁来逼迫我、诱惑我，我都不会去做的——这才叫自由呢。为了取下项圈而杀你？用不着。项圈这种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拿下来。”

       “更何况……”他好整以暇的笑了，“我还得留着你压制诅咒呢。”

 

       雷狮望着安迷修，好看的紫眼睛里蓄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安迷修猜不中，也不敢去猜，他只知道自己栽了，完了，这下子他是真真正正、无可挽回地喜欢上了面前这头无法无天的龙。只是眼神相对的一瞬间，什么叫喜欢什么又叫爱他都通通明白了——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爱就是把喜欢变成永远。那颗人类的心脏又在他的胸腔中砰砰跳动了，安迷修无所适从地摸了摸剑柄。激动之下他的魔力疯狂翻涌，脑子却乱成了一锅粥——几十年来的冒险经历在脑海中轮番上映，几乎赶上了传说中人死前出现的走马灯。

       然后他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雷狮。”半恶魔听见自己说，“我知道去哪里彻底解除你的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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